八十五岁的婆婆独自住在乡下，爱人每天晚上给婆婆打电话闲聊几句，婆婆身体不舒服时会第一时间告诉爱人，说完宽慰式地补充一句，管它的，没啥，该咋样就咋样。爱人提议，您坐车到城里来，我们带您去看看？婆婆拒绝一两次后通常会同意。年迈的婆婆身体一向不太好，陪婆婆上医院也就成了我们的日常。
这次婆婆的症状是腿软、无力、麻木，是在她出院三个多月后身体没有出现大的不适后提起的，爱人催促她进城来看看。以前婆婆说起这方面的问题，我们认为能吃能走，还能干一点简单的农活儿，这个腿部问题不过是机体衰老的缘故，也就未放心上，婆婆大约也这样认为。之前数次上医院都是因为其他急需解决的不适，比如感冒咳嗽，眼睛蒙着浓浓的白雾视物模糊，或者眼睛分泌物增多等等，每次住院一周到十来天不等，直至出院，谁也不曾想过查一下腿软无力的原因。
婆婆天未亮就起床，锁上门后搭乘同村人的车到镇上，再转公交车，到医院时门诊医生还没上班。我们带婆婆去医院旁边的餐馆吃过早饭，才陪着婆婆去挂号、看医生。医生询问了婆婆的症状，怀疑婆婆的腰椎有问题，建议婆婆做一个磁共振检查。我担心婆婆独自在乡下居住，饮食不规律，营养跟不上，造成电解质中的钠、钾、钙等元素偏低，我查了一下，这样也可能造成双下肢无力。电解质检查结果先出来，显示钙稍低，显然不会造成婆婆的腿部不适，磁共振检查排队到十二点过后才做完。等着排队的时候，我依然认为婆婆的腰椎部不可能有病变，只是觉得听从医生的建议，检查后排除一下也好。我简单地认为腰椎真有问题的话，婆婆一定会出现疼痛，但从未听她说过身体的哪个部位有明显的疼痛。我甚至怀疑婆婆长期独居乡下，加上不喜欢串门，身体的不适会不会是心理原因？
折腾了快一天，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，报告显示婆婆的腰椎有多处病变，椎管、椎间孔狭窄，压迫神经，个别重度压缩性改变。这个结果是对我胡乱猜测的狠狠打脸。婆婆年岁大了，医生说手术暂不考虑，急性期可以输液和吃止痛药缓解。但婆婆发病已久，身体早已适应病变，目前感觉不到痛，主要是乏力和麻木，输液治疗和吃止痛药意义不大，最终医生给婆婆开了两种口服药，并说可能效果不明显，好在目前不影响日常生活，医生强调要注意养护，不要久站和长久弯腰。
医生问为什么最初出现不舒服的时候没上医院看，我惭愧得回答不上来。
有谁真正关心过婆婆？爱人也不过是每晚打一个电话，说说天气如何，吃了些什么，一成不变的几句问候，有点像习惯性地按下一个名叫“孝顺”的按钮，获得一点心理安慰。加上婆婆一直所求不多，不过是在这匆匆的人世，在这余生不多的时光中，每晚被子女惦记，和儿孙唠嗑几句。我们以为，满足了婆婆的最低需求，便是尽到了孝。而这样的机会，也在一天天减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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